“你想得很好。”丹妮笑笑说。“不过你若是很漂亮,有人会爱上你,那你怎么办呢?”
“我还是不嫁他。”
“那你的心太狠了吧。”
“我听故事里说,一个恋爱的男人为见心上人一面,几乎要憔悴而死,等到见到了心上人就好了——这是真的吗?”
丹妮知道老彭在隔壁,就羞答答地说:“也许吧,如果那个女孩子非常漂亮,而那个男人又很爱她,就真有那么回事。”
于是她们坐着一面聊一面玩线绞游戏,玩了一会儿后丹妮叫她多休息,不要再想乘法表了,说完就走出房间。
次日早上有一件意外的惊喜。陈妈一直打听消息,丹妮叫她要有耐心,因为她不能确定博雅是不是已离开桂林,而没收到那封电报。
早上玉梅进来找丹妮,说有一个衣着讲究而且很美的贵妇到难民屋要求见彭小姐,还有一个年轻人陪她来。丹妮到空旷的前厅去见他们。那位贵妇用好奇的眼光迎接着她,嘴角含着微笑。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旗袍,丹妮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料子,手上拿着一个小山羊皮包,显然是上海买的。她年纪已接近中年,可是身材却十分完美。她有一股清新、独特的气质,成熟自在,却格外优雅美丽。陪她来的那个年轻人个子很高,肩膀方方的,轮廓挺拔突出,穿着中山装。
贵妇开口说话了,丹妮听出清晰的北平口音:“我是曾太太,很抱歉如此冒失地跑来,不过我收到博雅的电报,叫我来拜访你。”
丹妮的心跳个不停,不觉地叫出声“噢”!
“你是彭小姐吧?我是博雅的二姑。这是我儿子阿通。”
丹妮迅速瞥了她一眼,微笑默认。
“喔,你是他的木兰姑姑!请原谅我这么失态。我从来不敢梦想——”她连忙去搬凳子,慌慌张张地把头发弄散在肩上,脸上显出困惑的表情。
木兰说:“我昨天晚上收到这封电报,太兴奋了,今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先来看你。”
“我们一直在等博雅的消息。”丹妮接过电报说。她看电报的时候,发觉木兰正静静地坐在那儿打量她,嘴边始终含着微笑。
“请到洪山难民屋看彭丹妮小姐,陈三的母亲在那儿。帮忙找陈三的地址。请把彭小姐当做亲人,替我约她去你家,认识她就会欣赏她。”
丹妮看到最后,脸上起了一阵一阵红晕。这已经超过她的愿望了。她不知道木兰在汉口,她在上海的时候,博雅曾谈起著名的木兰姑姑,语气中充满了家族荣耀和情感,还说她住在杭州。
“等你认识我二姑,你会以她为荣。”博雅说过。她本能地觉得客人这次来访关系着她和博雅的未来。
她兴奋得发抖,跑去找老彭。他进去带陈妈出来,陈妈一双老腿蹒跚地走来。
木兰站起身走近她,把手搁在她肩上。
“你是陈妈吧?我是木兰,姚家的二女儿。你记得我吗?”
陈妈用昏花的眼睛抬头看木兰,咳嗽想讲话,眼泪却开始流出来,她掀起衣角,默默擦眼泪。木兰扶她坐在凳子上,她坐着还直流泪。
丹妮看出木兰很感动。木兰知道这个女人一生的历史,她三十年来一直寻找她的儿子,单独忍受命运对她母爱的折磨。丹妮看见一滴同情的泪珠滚下木兰颊边。高瘦的身子弯身去安慰陈妈。最后陈三的母亲低声问道:“我儿子在哪里?”
木兰用低柔的声音回答说:“他很好。他在北方。我马上拍电报叫他赶来看你。”
“那要多少天?”
“如果他乘火车来,要一两个礼拜。”
老太太现在擦干眼泪问她:“我儿子上次回来是什么样子?”“他又高又壮。他娶了立夫的妹妹环儿。他们也许会一起来。”木兰尽力讨她欢喜说。
“喔,我有儿媳妇了!有没有孙子?”
“这我就不清楚了,你愿不愿意到我家去,等你儿子和媳妇来?”
老太太说她在这边很舒服。
丹妮低声告诉木兰,老太太已经买好棺木,天天谈到她的死期。她们扶她进屋,木兰看到新棺材,觉得很震惊。
“你能不能劝她离开这个房间,到你那儿住?”丹妮说。“她儿子发现她住在一间有三个棺木的房间里,心情会受影响。你如果有房间给她住,我们可以用轿子抬她下山,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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